白头硬尾鸭——世界濒危物种在新疆白鸟湖

2020-02-19 16:30 来源: 世界知识画报

白头硬尾鸭

中国保护级别：三有*

IUCN保护级别：EN（濒危）*

*名词解释见文末

新疆乌鲁木齐市的郊区，有一个小的湖泊，当地人称为白鸟湖。有一种叫白头硬尾鸭的鸟儿每年不远万里来此繁殖。很多人可能对于白头硬尾鸭感到陌生，它另一个身份，就广为人知了，白头硬尾鸭就是大名鼎鼎的唐老鸭的原型。

白鸟湖因白头硬尾鸭而得名，这片湿地保护和城市发展的矛盾已近在咫尺。

白头硬尾鸭以前在中国没有分布，仅仅作为迷鸟被记录过两次，一次是在内蒙古的鄂尔多斯，一次是在湖北洪湖。2007 年的时候，新疆观鸟会成员在乌鲁木齐近郊的白鸟湖发现了它们，当时一共记录到 57 只。不知何故飞到此处，后来它们就在白鸟湖繁殖，以后虽然没有再见到过那么多只，但是每年都有几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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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白头硬尾鸭的场景。我们费了好大力气在芦苇边缘看到白头硬尾鸭雄鸟，它和周围其他鸭子不同，身材微胖，嘴巴蓝蓝的，尾巴翘起来。或许正是因为它可爱、卡通的形象，才使得后来唐老鸭能够风靡全球吧。和雄鸟的形象不同，雌鸟低调多了，它们体型小得多，浑身褐色，头部有一道白色的横纹。

随着观察的深入，我渐渐熟悉了它们的活动轨迹。白头硬尾鸭很懒，湖中的绿头鸭、赤麻鸭，每天都围着湖转。而白头硬尾鸭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湖东部水域，湖的西面根本不去。它们的生活节奏往往是两点一线，往返于巢区和觅食区之间。早晨和下午有两个觅食高峰，中午是它们午休的时刻。觅食的时候，它们潜入水下，一般持续15～ 30秒。湖中的藻类、水生昆虫都是它们的食物。

每年 4 月初，白头硬尾鸭从越冬区迁徙到白鸟湖。没有人知道这里的白头硬尾鸭具体来自哪里，或许是欧洲、地中海地区、西亚、北非，那里是它们的越冬区。2012年的时候，两对白头硬尾鸭把巢建在白鸟湖的东南部，那里有一片芦苇区，可以躲避天敌、构筑巢穴。湖周围的牧民为让芦苇更快地生长，将湖东南的芦苇地全部烧光了。家园被毁，它们围着湖一圈圈转悠，好像离家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以为，白头硬尾鸭会就此离开这里。格外担心自己的研究计划能否顺利进行。没想到三天后，它们便在湖东北找到了新的安身之所。看来白头硬尾鸭是这么依恋这片土地，家园被破坏也不离去。从此以后，它们就在湖的东北部安家了。

为了繁育后代，白头硬尾鸭夫妇不辞劳苦。繁殖期的时候，两个家庭的雄鸭结伴一同把守进出巢区的水道。其他鸭子一旦进入，它们就立即驱赶。你别看平日里这么呆萌的鸭子，在保卫自己巢区方面一点都不含糊。它们把脖子往后一缩，下巴紧贴水面，后掌快速拨水，在湖面上急速滑行，犹如一艘快艇，以此驱赶来犯之敌。旁边游玩的绿头鸭立即躲开，一旁觅食的黑水鸡夺路而逃，还在潜水的凤头䴙䴘溜之大吉……我第一次对它们侧目，没想到这么呆萌的鸭子如此勇敢。

为了搜集数据，我不得不进入它们的巢穴。那时正值五月份，我一个人脱了裤子就下水，芦苇扎得脚生疼。当我穿过芦苇，进入一片开阔的水泡子，距我不足十米处白头硬尾鸭夫妇呆萌地看着我，没有躲闪，也没有驱赶。可能它们也知道驱赶我这个大块头也没有用。转眼间，雌鸟钻进了芦苇丛，而雄鸟依旧与我对峙，监视我的一举一动。雌鸟完全进入芦苇丛，雄鸟也准备撤离，它往前游了一会还转头看看我。我跟在它后面，绕了一圈，才发现自己上当了，它是带我远离巢区。其实我发现它们的时候，巢就在附近。雄鸟在我面前掩护雌鸟撤退，再以自己作为诱饵，带我离开巢区。经此一幕，我真的不忍心再打扰它们。直到最后，我的毕业论文里也没有白头硬尾鸭巢和卵的数据。因为这事我受到很多批评和指责。唉，我也不想辩解什么，就是不愿意打扰它们。

更换巢区后的白头硬尾鸭夫妇，后面又产了一窝卵，雏鸭也顺利孵出。可是由于生长期短，到了迁徙期的时候，雏鸟依然不具备飞行的能力，无法迁徙。往年 9 月中旬，它们就该飞走了，可是白头硬尾鸭夫妇一直等待它们的孩子，陪伴着、鼓励着孩子在湖边练习飞行。一天一天过去了，别的鸟儿都已经陆续离开。它们还是在等待、坚守，希望孩子尽快成长，赶上迁徙的末班车。直到 10 月初的时候，它们不得不走了，只好将孩子遗弃。白头硬尾鸭夫妇这一年的努力就这样白费了。没想到， 2016 年一群盗猎者盗走了一窝白头硬尾鸭的卵。后来被巡护队发现、截获了，听说孵化出一只叫“希望”的雏鸭，放归了。遗憾的是，这只雏鸟在放生后的第三天被发现死在了排污口。

“希望”成为了中国第一只白头硬尾鸭雏鸟的标本

这些年来，乌鲁木齐城市开发速度越来越快，白鸟湖四周的土地都陆续被开发。即便如此，白头硬尾鸭依旧不离不弃，从第一次在这里发现它们到如今已经十多年了。白头硬尾鸭忍受污染、噪声、偷猎，却依然依恋着这片土地。可是四周日渐喧闹的城郊却已经容不下这群孤寂的生灵。2017 年 5 月 7 日，芦苇荡边，白鸟湖巡护队队长岩蜥打捞起一具白头硬尾鸭的尸体，是雄性亚成体。在它的头部发现一颗8 毫米的钢珠，显然这是人类所为！我不知道这只白头硬尾鸭中弹时的场景，或许是本能地躲避，或许是不想让这批偷猎者最后践踏自己的身体，或许是为了让同伴进行躲避……它挣扎着游进了芦苇荡。

白鸟湖边用弹弓打鸟的人

我不知道杀死它的人怀着怎样的目的，湖边的牌子上赫然挂着白头硬尾鸭的照片，写着它的 保护等级——国际濒危鸟类，全球数量不足 1 万只。无知不是杀戮的借口！漠视生命、藐视自然，视法律为儿戏，以杀戮为娱乐，才是罪恶的根源！

近年来，随着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的马鸣研究员，荒野新疆的西锐、丫丫、岩蜥、大相、Lisa，新疆观鸟会的苟军、王传波等各界护鸟爱鸟人士的奔走呼吁，在当地政府的积极努力下，白头硬尾鸭被列为自治区一级保护动物，受到保护和关注，数量出现回升。2018年 10月 25 日，《新疆晨报》发布以《环境向好，白鸟湖白头硬尾鸭数量累计增至 31 只，达十年来最高》为题的报道。报道称，“随着乌鲁木齐白鸟湖生态环境向好发展，今年湖区白头硬尾鸭数量已累计增加到 31只，达到十年来最高值。而湖中的野鸭等水鸟数量也有所增多。”

人类的保护性工作对鸟儿的生存正产生积极意义，保护城市周围的湿地，为鸟类留住一片乐土，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