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年以后,我们再度出发
时代从来没有放弃我们,是我们在放弃自己。
未
来
已
来
2018年,又一个戊戌狗年轰然而至。
过去四十年,我们经历了中国改革开放这个波澜壮阔的伟大时代。得益于思想解放所释放出的动人心魄的力量,我们见证了人类历史上可能是迄今为止最为震撼的一个经济奇迹:1978至2017年,一个十三多亿人口的国家经济总量增长了近35倍,占全球经济的比重从微不足道的1.8%增长到2017年的14.8%;一个自一百五十年前的满清“洋务运动”起就开始苦苦探索如何实现“工业化”的国家,屡败屡试,终于在改革开放这四十年修成正果,建成了堪称全世界最为完整的产业体系,完成了伟大的中国工业革命; 与此同时,中国人均GDP从改革初期的不到200美元增长到逾9000美元,我们见证了一个全世界最大的中等收入阶层的崛起,他们的消费需求正引领着全球经济重心的倾斜和产业格局的变迁……
宏大的叙事下从来都是无数个体的坚持与奋斗——四十年间,我们目睹了一个又一个财富故事和一代又一代的商业传奇。在四十年的高歌猛进和一个又一个的商业奇迹之后,手握一手好牌,我们本应更从容淡定,击节吟唱中国的新商业文明的崛起与成熟。然而,岁月繁华背后,我们却越来越多的感受到焦虑——焦虑发展还不够快,焦虑思维跟不上变化,焦虑被新技术、新模式颠覆淘汰,甚至焦虑朋友圈里那些个没听过的新词,焦虑自己赶不上那趟奔驰着名叫“财富”的列车。我们被反复提醒二十年前中国A股市场市值最高的上市公司叫长虹电器;而那些自诩“洞悉”了我们这个时代的精英们几乎是众口一词,不断加剧着我们在认知上的焦虑——未来已来!转变思维、改变跑道,打开脑洞,否则你会被时代抛弃!
时代会以什么样的姿势将我们抛弃?焦虑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调性吗?诚然,我们身处一个变化、充满不确定性的大时代。新技术的冲击,经济重心的倾斜,地缘政治的变迁、和逆全球化等思潮在不断改变着产品和服务的供给端与需求端,一个又一个行业结束了“黄金时代”,开始步入“白银时代”甚至“青铜时代”; 再者,长期以来,我们用仅占世界6%的水资源,9%的耕地面积和20%的人口,生产了全世界50%的钢,52%的铝,和60%的水泥,用掉了全世界将近50%的能源。在另一个时空里可能需要三百年才能发生的事在中国浓缩在不到四十年就全发生了。我们知道这种规模导向、严重依靠要素投入、以大量举债为支撑的发展模式难以为继,我们迫切的需要找到新的发展路径……的确,任何个体都不能摆脱家国和时代大潮的冲击和裹挟。但是,我们该就此焦虑吗?
德鲁克曾说过,“没有什么比正确地回答了错误的问题更危险的。”身处新时代的开端,我们真正的问题并不在于大家普遍感受到的焦虑和进退失据,而在于那一系列不断催生焦虑情绪的错误认知,以及隐藏在背后的我们的思想力始终没有被培养起来这一事实。我们并没有与经济高速增长去同步发展我们极为稀缺的科学精神。没有科学的理性精神,我们主动或是被动放弃独立思考的能力,脑子里固化出对“权威”和“大家”的崇拜与依附,将思想自由拱手让出,让一个又一个似是而非的思维泡沫引领自己对世界的认知,进而不断加剧自己的焦虑感。于是,面对迎面而来的各式冲击,我们雷厉风行寻找各种风口——制度风口、资源风口、商业模式风口、技术风口、甚至“无厘头”风口,把“短、平、快”的攫取利益视为当然,把建立关系和做交易的能力等同于经营管理和商业思想,把跑马圈地、占有各类资源并据此疯狂寻租看成中国式的商业规律;我们开口闭口大数据、人工智能、基因疗法、比特币、区块链和ICO,为能否得到那张技术”船票”而焦虑,却不知只有通过更为系统、注定辛苦的学习和独立思考才能深入理解这些技术的底层结构和支撑它们的基础设施,进而判断它们可能的商业应用场景。没有科学的理性精神,缺乏追问因果关系的想法,我们偏安于林林总总的各类思维泡沫之中,自以为是已经洞悉这个时代的真实面貌,找到了那些推动人类进化的源动力。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过去六十年,发展经济学家们提供了大量的理论和实证证据告诉我们经济和技术发展的科学规律。我们认识到反映资本、劳动力等要素使用效率的全要素生产率(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简称TFP)是推动经济增长最重要的因素;而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源于技术创新和更有效率的组织形式。我们确知技术和模式创新确实影响企业发展和经济增长的质量,但这个过程比我们想象的要漫长、复杂得多。以生物技术、互联网、大数据和人工智能为主导的高科技不断改变全球产业格局的过去四分之一个世纪,美国全要素生产率的年均增长速度还不到1%,远低于1870年至1970年美国完成工业化和城市化期间所取得的2%以上的年均增长速度。
中国在改革开放的前三十年获得了4%以上的TFP年均增长速度,很大程度解释了中国人均GDP的爆发式增长。但随着中国工业化进程和高增长阶段的结束,TFP增长率在过去六年已经下降到年均2.3%的水平。我们未来的经济发展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能否通过更多更有效的研发和对企业家精神的激发与保护进一步提升全要素生产率,重新塑造中国经济的微观基础。我们必须充分认识到我们占GDP百分之二的研发投入虽然绝对数量可观,但是研发的绩效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我们大量的研发(Research & Development, 简称R&D)是发(development)而不是研(research);我们的创新也大量集中在满足用户体验和提升效率这两个层次,在以复杂技术和科学研究为基础的创新方面,我们严重匮乏。
缺乏科学的理性精神,我们急功近利、好奇心钝化,对建立起对人类世界、对本源和普遍性的深刻理解缺乏兴趣。我们不愿也无法专注于基础科学和底层支撑性技术的研究,通过资本实现技术上的“拿来主义。”我们躁动着,在各种各样质量不一的思维泡沫的指引下,寻找各种快速成“财”的商业逻辑与商业机会,却缺乏更大的格局去思考真正推动人类进化的力量。历史反复教育我们,人们愿意相信并乐于制造各类泡沫的原因在于只有在泡沫中他们才有机会短期攫取暴利。于是,在一个财富梦想主导一切的时代,在各式各样的思维脑洞里,在大风过后的满地狼藉中,我们感叹着埃隆·马斯克和SpaceX的奇迹,焦虑着自己的生活。这难道是我们愿意接受的时代调性吗?
一百二十年前的戊戌年,光绪帝颁发诏书,推行变法。未几,变法失败。变法者虽未竟事功,但留下了京师大学堂,国学之外,讲授科学,开启了中国近现代科学精神启蒙和“赛先生”之滥觞。自此,“循思想自由原则、取兼容并包之义”(蔡元培语),致力于追求真理但宽容异见的科学精神,贯穿岁月山河于始终,敲击着我们的心灵。
在《通向奴役之路》中,哈耶克说到,“在社会演化中,没有什么是不可避免的,使其成为不可避免的,是思想。”在大分化的时代,指导性的理论和价值观分外重要,而形成超越的思想的最重要前提是科学精神。时代从来没有放弃我们,是我们在放弃自己。一百二十年后,我们再度出发,诚意正心,拥抱我们从未真正拥有过的科学精神。
以过往为序章,盛大演出即将开启。你好,2018!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
2018年2月20日
(原文刊登与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山林田野)
延伸阅读——
未来已来,转变思维
改变跑道、打开脑洞。
否则你会被时代抛弃!!!
实现中国2035美好愿景,需要更平衡充分的增长。
十九大报告中讲到,2035年中国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没有提到具体的数字,但是我作为经济学者的话也做了一些估测,相对保守的一个估测,按每年GDP增加5.5%的比例,到2035年我们的GDP会达到将近200万亿人民币,人均约等于2万美元,不仅摆脱了中等收入陷阱,进入了现代化国家的行列里面了,这个是我们理解2035的时候应该是目标清晰的,没有太大的争论。
今天,我们怎么达成这一目标?或者说,什么样的路径或者是陷阱可能让我们到不了这一步?现在的增长在高歌猛进了40年之后积累了很多的结构性问题,这些问题在未来是需要我们去破题的,这也带来了一个基本的理论和实践、创新的时代的到来。我自己理解,需要的不一定是更快的增长,而是更充分更平衡的增长。
怎么去理解,怎么去定义什么叫做更充分更平衡?
经济增长有两个东西来驱动,一个是投资率,一个是投资资本收益率。大家看到这里在图示的右边,我给了一个2×2的四种场景。在未来一段时间,到2035年可能我们能够想象到的或者是希望能达到一个场景,应该是第四个场景,叫平衡充分增长。这种情况下,我们找到了一个投资率和投资资本收益率或者是投资效率之间更为有效的均衡,换句话说是投资率下降之后,我们通过微观的创新,通过企业家精神的保护和弘扬,通过创业创新提升投资的效率,这种情况下有一种中高速的增长,但是同时增长质量非常令人羡慕。
大家可以看到,要实现这个第四种场景的话,最关键的一个核心指标就是投资资本收益率,这也是我过去10年时间里面一向兜售的一个概念:投资资本收益率。微观基础就是说是良好的企业、商业模式,良好的产品服务、资本使用效率,用经济学的数据来讲,是全要素生产率。大家可以看一下,如果我们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在理解未来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核心概念是全要素生产率。我们回顾40年的趋势。看到80年代、90年代,以及本世纪第一个10年,年均4%的TFP的增长速度,进入第二个10年降到2.3%。从这个角度来讲,未来中国经济增长,从粗放式的投资拉动到效益驱动、到创新驱动的一个最大的瓶颈是:未来投资资本收益率的来源是什么地方,或者是未来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速度能不能重新回到过往享受过的高水平上。现在2.3%,再回到4%的话,我想2035年都会有非常美好的一个未来。
创新和企业家精神是达成目标的关键——
其实这里也没有太多的美好的建议,但是我们想基本上是回到两个东西。一个是大家讲的比较多的企业家精神,另外一个就是创新。
讲企业家精神,我们可能讲法会稍微有点不太一样。就是说,不像光华讲到了光华培养的学生,我们会觉得应该是国之重器,就应该具备企业家精神,最重要的两个方面,一方面你能定义什么是美好,对美好有方向,另外一个是有实现美好的愿力。未来我们需要更多的批判式的精神,需要更多的人把个人命运和国家的命运和家国精神联系在一起,实现创新创业。
第二点我举两个小例子。一方面是过去一段时间创业创新做得非常不错,去年中国的研发做到GDP的2%的样子,但是真正要成创新型国家或者被界定为一个创新型国家,研发占GDP的比例应该到4%以上,深圳是一个有活力的地方,现在研发占GDP的4%-6%,这样保持不断的活力。未来想象中,我有这样一个希望,能不能像若干年前提出教育开支一定要占到GDP的4%之上,我们提出未来2035年甚至再往后走,研发也能占到4%之上,这一点能做到未来中国的发展路径和格局将不一样。
另外是研发本身分四个层次。我们讲到共享单车,讲到高铁,我们也讲到其他的一些。基本上的话,从用户体验,从效率提升,从工程,从科学,有四个层次。现在研发,多的是发,而不是研。未来的话是真正到了中国人开始鼓励科学精神的时候,我们希望看到一些深度的科学原创,把科学原创转化成真正的给用户非常好的体验的产品和服务,最终退化成非常优秀的商业模式,提升我们的全要素生产率,提升我们的投资资本收益率。
中国2035有两大利好:人口红利和城市化红利
这里面我们有没有机会?可能生逢这样一个时代?作为中国人是蛮幸运的事情,这种命运本身也是我们认为对未来乐观的一个重要的原因。举两个小例子。从人口来讲,我们经常讲人口红利消失了,但是大家可以看一下,我们做了一个粗的估测,不用特别精准。到2035年,中国1990年以后出生的人口年龄在45岁以下的人口接近5亿,这是欧元区的人口总数。中国劳动力人口里面有3亿人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这个数字思考一下,这3亿的受过高等教育的劳动力人口以各种各样的组合方式,如果他们的活力一旦激发出来之后,一旦具备了一定的企业家精神之后,如果他们具备了研和发的能力之后,他们会有一种什么样的势能在改变我们的社会和经济架构,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另外一点我们想强调到2035年会看到一个全世界史上规模最大的城市化过程。我们会新增4亿到5亿的城市人口,而其中有将近3亿的人口是属于迁徙人口,从农村迁徙到城市。我们会崛起一大批大型城市,这样的话我们以前基础设施里面强调的是城市跟城市之间的,未来在满足人民美好生活方面,在基础设施方面投资是无穷尽的。这两个利好合在一起之后让我们对未来充满信心。2035年其实关于未来的答案就在现在,大家可以思考一下,我讲一个中国制造的变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巨大挑战是怎么为中国的庞大的消费者,为中国的崛起的消费实力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产品和服务,答案就应该隐藏在现在。
用一句励志的话结束今天的话题,帷幕已经开启,我们无法逃避,祝愿新的一年,新的时代到来的时候,我们勇敢走下去,酣畅淋漓,不负生命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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