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想慢吞吞》，用诗的声音温暖你

他——优哉游哉地——跟来了

屠岸

我国著名翻译家、诗人、出版家。译著有《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惠特曼诗集《鼓声》等，还有相当数量的儿童诗歌，如《一个孩子的诗园》《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等。

听可爱的孩子们读诗：

鹿

鹿在雪中

想什么——

我站的地方

夏天会长出三叶草

晚安！

那只兔子

今天不想当兔子

它闭上了眼睛

装成狮子睡觉

大猩猩

猩猩的吼叫声很大

每个人都有些害怕

其实它腼腆又可爱

晚上偷偷跳着芭蕾

摇篮曲

静静地睡吧

小石头

一百年后

一切都变了样

诗人导读

（向以鲜）

只有慢下来，才能平息一颗燥动的心：“今天我想慢吞吞 / 我的守护天使很小 而且飞累了”。慢下来，才能欣赏更多的美，体会更多的宁静。我们每一个人，都值得花一点儿时间，去赞颂、去洞察微妙的生命。

只有慢下来，我们才会思考一只《鹿》，会在雪中想什么，思考和站立的地方，才会在夏天长出一丛漂亮的三叶草——其实，鹿或三叶草，早在诗歌之雪中萌发着隐秘的生机。

只有慢下来，才会对一只有点儿小野心不想当兔子、想当狮子的兔子道声《晚安》。这只兔子不简单，它有着一副兔子的面具，狮子的心——不想当狮子的兔子，就不是一只好兔子：）

只有慢下来，才知道《大猩猩》的吼叫虽然很大，让人有些害怕，其实它是腼腆又可爱的，到了晚上，它或许会偷偷地跳出自己的芭蕾舞呢。诗人透过表面的“害怕”，看见了猩猩内心的羞涩和艺术天赋——是不是多少有点儿和诗人或艺术家相似？

在雅尼什的诗歌世界里，万物都那么生动，那么富于变幻。同时，万物又那么慢吞吞，那么安静，都被梦的翅膀轻拂着。

向以鲜：属兔，四川万源人，现居成都。诗人、学者。有诗集及著述多种，获奖多次。上世纪八十年代与同仁先后创立《王朝》《红旗》《象罔》等民间诗刊。

这些灵动有趣的诗是谁写的？

奥地利儿童文学作家、诗人汉斯·雅尼什（Heinz Janisch）创作了这些灵动有趣的诗，收录在诗集《今天我想慢吞吞》（Heute will ich langsam sein）《送你一个音，来自我的萨克斯》(Ich schenk dir einen Ton aus meinem Saxofon)和《我去哪里找幸福？》(Wo kann ich das Glück suchen?)中，中译本（姚月译）将这三部被称为“幸福三部曲”的诗集结集出版，以《今天我想慢吞吞》为书名。天才画家琳达·沃夫斯格鲁伯为诗集中的绝大部分诗绘制了充满才思和想象力的画作。

姚月：近年来积极从事中德当代诗歌互译及文化交流工作，引起广泛关注和较大反响，受到顾彬、宋琳、张小波、于荣健、向以鲜等中外著名诗人、学者的高度评价。所译汉斯·马格努斯·恩岑斯贝格尔诗集《比空气轻》以及传记文学《将军和他的子女们》《动荡》已出版发行。

屠岸先生给《今天我想慢吞吞》的推荐语这样写道：“安徒生是儿童的朋友，又是成人的朋友，汉斯·雅尼什也是如此。他的诗，儿童读，成人也读。读诗，可以使人精神健旺，思想自由。不仅一天读，而且‘天天’读。这样，我们的灵魂每天都可以飞向自由王国。”

儿童眼里的《今天我想慢吞吞》

孩子们的想象天马行空、无拘无束，他们赋予了各种事物成人无法想象的奇妙关联（比如鹿和三叶草），也能够沉浸在美丽的诗篇中，乐于透过自己的经历体验诗中的故事和角色（比如豆豆对《晚安！》的解读）。

周作人认为“有那无意思之意思”的儿童文学作品最有趣。他在《儿童的书》一文中道出了安徒生童话《小意达的花》的妙处：“他那非教训的无意思，空灵的幻想与快活的嬉笑，比那些老成的文字更与儿童的世界贴近了。”周作人还指出：“我说无意思之意思，因为这无意思原自有他的作用，儿童空想正旺盛的时候，能够得到他们的要求，让他们愉快的活动，便是最大的实益。”对于儿童来说，那些能让想象力自由安放的、能触动他们心底善与美而不刻意的作品，才是他们需要的。《今天我想慢吞吞》里的这首《星图》就是处在有意无意之间的作品，显得格外动人：“你脸上的雀斑/不妨碍我/你皮肤上的暗星星/我早已习惯/你的脸是一张精致/美丽的星图”。

汉斯·雅尼什也知道动物对儿童的吸引力，他笔下的一个个小动物，就是一个个可爱的孩子，他们有着同样的心理，同样的经历。比如《两只小天鹅》：“两只小天鹅/有一个大计划/飞往大海！/他们一只在前，一只在后/在鲁斯，大树枝下/是时候第一次休息啦/吃着蛋糕喝着茶，它们决定：/‘这里就是我们的大海！’”旅行的意义，不在于抵达目的地，而在于发现和感悟旅程中美好的事物。我们一定也有同样的感悟，小时候随着父母出游，我们最关心的是小背包里塞满的零食。儿童就像这两只小天鹅，有美食的地方就是他们寻找的诗和远方，就是他们心中的星辰大海。

寻找我们的童心

《今天我想慢吞吞》的读者不局限于儿童，儿童和成人对同一首诗可能会有不同的解读，比如这首《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忧伤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狗/用尾巴叫，用嘴巴摇/当它穿过大街时/一条彩色的绳子/被当成围巾绕在它的脖子上/随风飘/它用耳朵看着/却不说什么/‘我是四方八邻中最漂亮的猫！’/它在动物医生的病人留言簿上这样写道/医生给它注射了两针镇静剂/从此它用嘴巴叫/很正常，和其他狗一样/它用尾巴摇/但只是偶尔这样/绳子不再是围巾/而是绕着脖子的一条绳/还被人握在手中”。

这首诗像儿童的追问，追问已司空见惯的事情是否理所应当。主体虽是失去自由的狗，但也是人的成长寓言。我们不也是从无拘无束、天真烂漫的孩童一步步成为被规矩制约和束缚的成人吗？儿童和成人能分别从《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忧伤的故事）这首诗中读到什么，个体理解有别，这里只做一个不全面的猜想：天性自由的儿童大概会着眼于“一个（关于狗的）忧伤的故事”，在同情狗的命运的同时，朦胧地感到在这个世界上有些被许可的事情并不太对。而需要更多意义使思考丰实的成人会由“很久很久以前……”这种寓言的书写方式，敏锐地察觉到这首诗实际也是写人的。

《今天我想慢吞吞》里有许多诗能让我们成年人从内心深处生发出真挚的感悟和体验。这两首清雅隽永的小诗会唤醒眼睛和耳朵。《蝴蝶》：“蝴蝶在雨中玩什么？夹紧翅膀——一动不动！”透过雨织的帘幕看去——晴天时被匆忙的人们遗忘和忽略的世界，却在被雨模糊后变得格外清晰。我们被喧嚣损害的听觉也在雨中重新灵敏起来： “雨演奏木琴，在城市的石块上。”（《雨中罗马》）。

这三首小诗提醒读者留一点时间给静默——《访问自己》“有时我的内心很安静/就连沉默/都太响”，或者去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很特别的地方/承受很少言语/人们只静观大海/然后才开始交谈”，还可以《眺望远方》“假如你不愿思考/做什么呢？/你可以静静地眺望远方。”这些句子在初读时缓缓落在心间，又在某个特别的瞬间从心底悄然冒出，将瞬间的心情定格成诗。

在诗中尽情想象或感悟的前提，是需要被这个时代驱赶着前行而无暇细问原由的人们在生活中慢一点，再慢一点。今天我想慢吞吞，想打破急匆匆在自己和世界、心灵、他人之间设置的屏障，也希望麻木的感官重新变得灵敏，喜怒哀乐都像孩子一样纯粹而彻底。希望这首诗流进我们的心田：“有时我坐下来/想知道，我是谁/熟悉我的脸、我的名字/明白自己从一粒种子来——就像一棵树、一丛灌木/也会凋谢、枯萎/也会很老和很小/变成有许多皱褶的孩子/也想能再躺在草地上/时不时起鸡皮疙瘩/想能再感到，自己还在/只有活着，才有爱。”（《有时我坐下来》）

如果成人对世界抱有无边无际的幻想和恒久不变的天真，他们就是诗人所说的“有许多皱褶的孩子”。期望孩子和“有皱褶的孩子”在匆忙中得到安宁，所以呼唤慢，所以想慢吞吞，所以，

这首诗

来得

正是时候

（《呼唤》）

来自诗集：

《今天我想慢吞吞》

（奥地利）汉斯·雅尼什 著

（意大利）琳达·沃夫斯格鲁伯 绘

姚月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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