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龚军辉

刘崐与曾国藩(1811--1872年，字伯涵，号涤生，湘潭荷叶塘人，官至两江总督、直隶总督、武英殿大学士等，卒谥文正)，都是晚清有名的政治家、战略家、理学家，一个被称为“湘军之师”，一个被誉为“湘军铁帅”。曾国藩作为湘军主要的创建者，在左宗棠、胡林翼、刘蓉、彭玉麟、曾国荃等大批湘军将领扶佐下，拯救了摇摇欲坠的清王朝，其帅位不可夺。而且，他以儒生带兵，化儒为武的创举，实属历史奇迹。据罗尔纲《湘军兵制》中统计的湘军将领179人中，儒生出自身者有104位，占58%，其中，又有76人确属刘崐门下，称其为“湘军之师”，也甚为契合。

刘崐与曾国藩

其实，刘曾二人一生，情谊深厚，故事不少。

刘曾结识于翰林院。刘崐比曾国藩年纪大三岁，但曾道光十八年(1838)考中进士进了翰林院，而刘却迟了三年。当刘选为翰林院庶吉士时，曾已授为翰林院检讨，是为刘的上级。但曾对在湖南任职过的李发甲、钱沣两位云南人早生敬仰，因而对刘也生好感，很快，两人交往起来。此后，他们皆当过顺天府考官，在文渊阁任职，升迁内阁学士，担任工部、兵部侍郎等职。咸丰元年(1851)洪秀全在广西起事，是两人情感加深的一重要转折点。曾刘都认为，“今日急务，首在用人”，积极推动清廷人才选拔，因而，曾国藩担任了顺天府武乡试正考官，刘崐则到湖南担任了学政。这是他们以后拥有众多门生的重要一步。第二年，担任江西乡试正考官的曾国藩因母丧归籍，身为湖南学政的刘崐极尽地方官吏之便殷勤探访，与其商讨应敌之策。而年前刘崐合力李瀚章守天心阁从容不迫，也给曾国藩留下深刻印象，认为刘非仅一文人，而是文武兼得的稀缺人才。咸丰下昭开办团练，刘崐和郭嵩焘等人极力怂恿并成功让曾国藩办起了湘军。刘崐还向曾国藩推荐了湖南绿营都司塔齐布一一此人很快成为曾国藩湘军前期最主要的将领。此后，湘军在江西、湖北对抗太平军，曾国藩频频给刘崐写信探讨谋略。譬如咸丰三年9月24日曾国藩书与刘崐:“江西围解，逆贼上窜田镇，江防闻已被贼毁。连日北风不息，鄂中情事，殆不可问。甄甫先生为当世贤者，时势太迫，仓皇失措，如何，如何!由鄂至湘，一湖仅隔，溯流南窜，亦意中事。所幸长沙近日饷项差裕，油盐煤米，亦有储备。内兵外勇，尚可凑聚万余，坚守会垣，或足自固。惟外府州县，恐效江西故辙，仍有分窜四裂之患。眷言桑梓，可胜长虑。阁下伟画硕谋，久深钦企。为今之计，应如何阻截江路，俾此贼纵来会城，而治江上下，吾尚有以御之，不能任其单舸叠艑，往来自如?贼既以船为巢，则湘潭、常德必其所垂涎之地，应如何先为布置，保此二处?务期鸿筹密虑，开我不逮，至幸至望!”将一省战备防务，交托于主管教育文化的学政，千古未有。也足见曾国藩对刘崐文才武略的极度认同。

此后，曾国藩兄弟刊印《船山遗书》，已至文渊阁任职的刘崐立马支持，抄出《书经稗疏》三本、《春秋家说序》一薄本。同治三年(1864)5月，因肃顺案被革职尔后被重启的刘崐得权臣曾国藩力荐而放江南正考官。曾国藩亲率文武重臣及其主要门生好友如李元度、郭嵩焘等下船接迎，场面之浩大，让刘崐始料不及，也从侧面反映出曾国藩对刘崐的敬重。此番后，两人情谊愈热，书信频仍。后来，曾国藩攻下天京，摧毁太平军老巢，立下不世之功，“天下不可一日无湘”之说甚嚣尘上，而这引起了清朝廷的关注与猜疑。于是，慈禧密令刘崐查会曾国藩。这是一次极尴尬的会淡，其中细节无从知晓，可知的是这两天两夜交谈后，曾国藩作出了裁辙湘军的决定，慈禧安了心，着令大力褒奖曾国藩。有人说，刘崐与曾国藩这次会谈，制止了一场内战的发生，彻底断了曾氏帝王之念。这话虽不免偏颇，但也非空口无凭。

但这次会谈，并未成为两人情谊的终点，而只是插曲。同治六年，刘崐授职湖南巡抚，对这位老同事去老家担任最高行政长官，曾国藩欢心鼓舞。他关注家乡变化，对刘崐重修天心阁等名胜，大兴书院建设之举大力支持，倡导家乡子侄亲朋倾力协办，同时，他也事无巨细，皆与刘崐通信往来。同治庚午年未，湘乡重修县志，曾国藩时为两江总督，特“为咨会湖南刘韫斋中丞，檄县查办”。不久，湘勇秘入哥老会事发，各地查缴，曾国藩又专程写信给刘崐，提出自己对湖南处理哥老会的态度:“鄙意当遍张告示，但问其有罪无罪，不问其是会非会。所谓罪者，大罪一条:谋反叛逆是也。中罪三条:一曰杀人伤人;二曰聚众抢劫;三曰造蓄军器是也。……如此办法，则会中之千万好人安心而可保无事;会中之数千恶人，势孤而不能惑众。”

同治十一年3月12日，曾国藩在南京寓所突然病逝，此时，对清朝政府已深感失望的刘崐被人诬陷革职，虽朝廷有诏其赴京另任之意，但他以病休为由栖居长沙。朱克敬《暝庵杂识》记载:“景象刘韫斋侍郎崑，解组后寓居长沙，绝不与当道往还，亦不谈时事。门生故吏来谒者，间一见之，饮酒讲艺而已。”闻曾国藩卒，刘崐抱病不起，床息二十余日。半年后，曾国藩灵柩由京返湘，刘崐抱病迎柩，痛哭于道旁。当时的《邸报》如此报道:“前巡抚韫斋先生长号嘶心，晕迷几度，嵩焘、国荃诸友生皆不能止。”然而，为安葬曾国藩，他与郭嵩焘查勘地舆，亲自为其选定大王山下的龙伏山。时人祭祀曾国藩，他又将众多挽联书下留存。还有人传言，其中那首未署名的联“若有一个臣，四海方欣司马相;是为三不朽，两川又痛卧龙亡”，实是刘崐自撰。

从留诸现世的文字看，曾刘两人政治上强烈反腐，主张极为一致，军事上提倡忠君卫道儒家学说治军，强调将才选拔中“德才兼备，智勇双全”原则，在推动湘军建设、培养挖掘湖南人才上是极具前瞻眼光而又富有成效的。清未长沙民谚“曾刘同心，其利断金”，诚不虚也！

（本文选自龚军辉作品《刘崐与晚清著名历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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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