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企业故事多——博山玻璃公司
一:山耐前身——博山玻璃公司诞生
光绪末年,由于列强对中国的侵略和欺凌,当时的清朝政府外战不利,内乱频仍,焦头烂额,民族工商业,也因苛捐杂税和外商打入国内市场的影响而日趋凋零。在“洋务运动”,“百日维新”和振兴实业的呼声中,博山琉璃业也曾进行过现代工业的改造,引进新技术,由官方投资,兴办实业,以期振兴脆弱的中国民族工业。借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外货进口中断的契机,中国第一家平板玻璃厂——博山玻璃公司诞生,传说慈禧太后从梳妆费中拿出了五万两银子作为建厂资金。
二:中国第一家平板玻璃厂的辉煌
博山玻璃公司开幕开业典礼
清光绪三十年(1904)四月,山东巡抚周馥批准山东省农工商各局关于创办博山玻璃公司的信,并拨库银5万两作为官股。有张謇、徐鼎霖、顾思源等人负责,购置博山城北“六十亩圈”(现鲁耐厂中)作为厂址,筹建博山玻璃公司。由山东巡抚衙门观察顾思源任公司总理(经理),负责从德国进口成套设备及工厂建设。周馥卸任,胡廷干继任山东巡抚,并聘请了七名德国专家。光绪三十一年(1905)底,继任巡抚杨士骧继续办厂,派观察唐芝田来博山考察, 唐向杨士骧报告:“该公司的机器设备,暂为德国之最新产品,新聘德国技师,亦极精细。而且博山所产之矿石,曾经寄呈柏林化验、皆为最理想的原料。将来投产后,必能获利,惟急需款三十余万元,目前其自筹尚不及一半”等等。于是杨士骧又派拨股5万两,继续修建玻璃公司。于光绪三十二(1906)9月完工。
博山玻璃公司赠送德国专家鼻烟壶
(台湾黄求平提供照片)
博山玻璃公司赠送德国专家鼻烟壶
(台湾黄求平提供照片)
所建厂占地约三十市亩,呈南北走向,主厂房长约120米,宽约25米(现鲁耐机压成型房),还有中国工徒宿舍,外籍人的“四合院”住宅,并安装了电灯,自来水等设施,还辟有菜园、果圃等。该年10月正式开工投产,生产平板玻璃。博山玻璃公司生产的平板玻璃以“吹泡摊片法”制成,它所采用的工艺技术是当时世界上较先进的技术。1907年七名德国专家全部辞去,公司又改聘日籍技师继续维持生产。但公司面临的困难是资金不足,难于应付巨额开支,1908年又向大清银行贷款50万两白银,后于宣统元年(1909)具禀农工商部:“公司集资甚距,招股维艰。且中国既无殖业银行,无可依赖。拟发行招股彩票,以筹资金”。于是第一次发行招股彩票。1910年6月第二次发行招股彩票,拟筹资金120万元,但成效甚微,不能继续维持。因而,这个二十世纪初曾闻名一时的博山玻璃公司,投产后勉强支撑了四年,终因资金不足,管理不善,外货充斥及外商压榨等多种无法抗拒的因素,于1910年不得不中止了平板玻璃的生产,1915年时任财政总长周馥之子周学熙虽然试图重振该厂但却无力回天。博山玻璃公司虽然停产,但生产平板玻璃的技术却被博山工人保留下来,小型制作一时骤兴,出现了博山平板玻璃的盛世。据《中国近代手工业史资料》载文称:“博山为中国第一之玻璃制造地,原料与燃料之丰富,以及工资之低廉,为其发达之最要素。欧战以来,外货一时输入杜绝,博山玻璃之需用,博得非常声价,北自满蒙,南至南洋,殆无不知博山玻璃之名者”。民国商务印书馆编印的《重编日用百科全书》中册:“吾国组织玻璃厂,始于前清光绪季年,时有山东博山玻璃厂”。中国实业志》称:“博山玻璃公司……规模宏大,是为我国新法制造玻璃之嚆矢”。
博山玻璃公司全景(台湾黄求平提供照片)
三:博山玻璃公司与皇亲国戚
庚子事变八国联军入京之后,清政府武力复仇之念绝望,振兴工商业成为精神寄托。光绪二十九年七月设商部,奏定商律及公司注册章程。一时官吏提倡于上,绅商响应于下,弄潮儿多是有一定超前意识的皇亲国戚、湘军、淮军的后代。 鼎力兴办博山玻璃公司的三任山东巡抚周馥、胡廷干、杨士骧,不仅将玻璃公司作为展示他们兴办洋务、发展实业、展示才干抱负的平台,更是作为忠君报国赛跑的接力棒,展示着他们对于朝廷的忠心。
周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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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准创办博山玻璃公司的山东巡抚——周馥 |
周馥(1837-1921.9.22),字玉山,号兰溪,安徽至德人(原属安徽东流,今安徽东至县)人。同治元年(1862年)春,周馥应募淮军,深得李鸿章赏识,即"招往办文案"。从此,他跟随李鸿章办洋务达三十余年,诸多赞画,深受倚重。遂由候补县累迁至封疆大吏,成为淮系集团中颇有建树和影响的人物。其女嫁给袁世凯的八儿子袁克珍。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四月,周馥升任山东巡抚,并加兵部尚书衔。光绪三十年(1904年)九月,署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李鸿章去世后,周馥为洋务运动后期的操盘手。在山东期间,除治理黄河外,周馥对各项"新政"也十分重视:创办了山东高等学堂、师范学堂,并令各地创办各类学堂;又设立山东省工艺总局,令各地设分会、分公司、立农桑总会,令各地建分会;同时,周馥还自己投资近代企业,收买胶济铁路股票13万两,投资10万两于峰县煤矿。
胡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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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博山玻璃公司开业的山东巡抚—胡廷干 |
胡廷干(1841-1906),字鼎臣,河南光州人,清朝政治人物、进士出身。光绪二十六年,任山东布政使;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护山东巡抚;光绪三十年(1904年),任山东巡抚,代行办理衙门日行公事;同年(1904年)改江宁布政使,后调任江西巡抚。1906年南昌教案发生时,他正在江西巡抚职上,案发之后他遭到中外舆论的一致批评,并最终被朝廷革职。博山玻璃公司由山东巡抚胡廷干、直隶候补知府顾思远等人集官股5万两,商股15万两,在博山城北建厂。此事在当时鲁中地区不啻为一创举,在中国近代工业史上亦堪称大事。《中国实业志》称其为中国“新法制造玻璃之嚆矢”。而胡廷干由此也有了“玻璃和耐火材料引入中国之父”一说。清朝山东的巡抚就像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有清一代,两百多年,历任山东巡抚的多达152人。山东是一个多事的地方,胡廷干包括“护任”在内,干了四年,算是长的了。中国发生的“教案”,多为中西文化不同发生的冲突,“南昌教案”是一起较大的事件,影响很大,最后清政府以“对内镇压,对外赔偿银两”了结此案。江西巡抚胡廷干因对此案“处理不力”,而被撤职——实际上胡廷干很为冤枉,做了替罪羊。在南昌教案被革职后,胡廷干就返回京城,中间路经湖北武汉,找到一家寓所安顿下来之后,去拜见湖广总督张之洞,却遭到拒绝。在寓所又遭到抢劫,损失惨重,到了南京,胡廷干想到前途的暗淡,遂吞金自杀。据说胡廷干当时是慈禧太后的干儿,西太后想调胡廷干回京另有重用,可惜胡廷干没有明白慈禧的用意,在返回北京的途中自杀。慈禧得知后,下旨按一品大员厚葬。
杨士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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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力办厂的山东巡抚—杨士骧 |
杨士骧(1860-1909),安徽泗州(今江苏盱眙)人,士骧少年时,祖、父相继去世,家道中落,生活日益困窘,大哥杨士燮担负起照顾弟弟们的重担。杨16岁成了秀才,光绪12年(1886年)中进士,入翰林院,选庶吉士,授编修,从此步入仕途。他和民国大总统徐世昌是同年,二甲进士中,徐世昌排在第55位,杨22位。杨士骧与慈禧颇具渊源。杨士骧的大哥杨士燮的岳父是吴棠(晚清廉吏,曾任四川总督),这一婚姻使杨家的状况和命运大为改观。据柴萼著《梵天庐丛录》记载:“吴棠和慈禧太后有一层不寻常的关系。吴棠早年在任清河县令时帮助过遭父丧家境凄凉的慈禧,那时慈禧尚没被选入宫,只是个普通的旗籍少女。慈禧终身不忘吴棠对她家的帮助,正因如此,后来吴棠屡屡升迁,一直做到四川总督。” 光绪30年(1904年)12月,清廷宣布杨士骧为山东巡抚。光绪33年(1907),杨士骧"代袁世凯为直隶总督",袁改任北洋大臣。 杨士骧为官,"以干练称于时",从翰林院外放直隶通永道,不久升为按察使,又迁江西布政使。短短十余年时间,他春风得意,成为清廷的高级官吏。关于他的传闻颇多,据说,杨士骧十分惧内,"虽置姬妾而不许值宿",杨曾撰联,"平生爱读游侠传,到死不闻绮罗香"以自嘲。 替李鸿章解围:庚子年间,李鸿章受命与十一国公使团议和,公使团拟了个“和约”大纲,除“禁运军火、严惩祸首、刻碑谢罪”等内容外,还要赔偿白银四亿五千万两,分四十年偿清。有一天,夜很深了,李鸿章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哀声叹气,眉头紧锁,见此情景,杨士骧忙上前打听,原来洋人开了一个赔款的账单,李鸿章算来算去,可是跟洋人开的数目始终对不上,而且悬殊很大。在李鸿章看来,赔些银子还在其次,但为此事在谈判桌上丢脸事大。杨士骧当即说:“卑职懂得一点洋算。” 李闻言大喜:“那你给我算一算。”结果杨士骧算的数目与洋人所开数目完全一致,杨解释说:“我们的算法是用加法,利息是一年年加上去的,叫simpleinterest,而洋人用的是利滚利的算法,叫compoundinterest,其结果当然不一致。”这件事后,杨士骧成了李鸿章身边的红人,赞赏他“文字机变能应,卒莫如杨君者”。杨士骧由此迈出了仕途中的关键一步。 如果说,李鸿章帮助杨士骧打开了入仕的大门,那么袁世凯则是想尽办法帮他铺平道路。1903年,慈禧太后与光绪去谒拜清西陵,让袁世凯随驾,袁世凯特地派了两名能员侍奉慈禧太后和光绪,其中就有杨士骧。史书记载:“杨士骧精于伺候,能博得慈禧太后极大的欢心。” 三位皇亲国戚巡抚大人对博山玻璃公司建设的不遗余力,也进一步证实慈禧太后五万两银子的真实性。不难理解玻璃公司负责人中有了大名鼎鼎的“状元实业家张謇”、张謇志同道合的好友许鼎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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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源与博山玻璃公司 |
巡抚创办玻璃公司,张謇、许鼎霖各自的企业又在南方,博山玻璃公司日常经营管理总得有个人物撑面。年富力强、不同寻常的官二代顾思源闪亮登场。顾思源在光绪二十九年(1902)来了山东,《清代官员履历汇编》:“顾思源,现年三十三岁,系江苏太仓州人。由监生报捐同知分指北河试用,于光绪二十九年因随办交涉议结教案出力,奏保免补本班以知府仍留原省补用。是年,报捐道员双月选用。旋因劝办顺直赈捐出力,奏保加二品衔,捐指分发山东试用。”(第8册第25页)。顾思源父亲不仅与周馥要好,另外顾思远的哥哥还与周学熙是连襟关系,父兄又在山东工作,而且顾思源与大清银行的监督张伯讷是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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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学熙与博山玻璃公司 |
博山玻璃公司停产后试图重整的周学熙,是周馥的四子,还是大名鼎鼎的北方民族工业奠基人,中国近代实业家,以兴办实业成绩卓著,与南方实业家张謇齐名,有"南张北周"之说。是山东大学堂的首任校长,北洋政府财政总长,开滦矿务局、启新洋灰公司、华新纺织公司、耀华玻璃公司的创办人。1900年为山东候补道员,入袁世凯幕下,后随袁去天津,主持北洋实业。1901年任山东大学堂总办,次年转往直隶候补,7月经直隶总督袁世凯委派总办银元局,1912年和1915年为陆征祥内阁和徐世昌内阁财政部长。民国四年,1915年,财政总长周学熙派员继续办理博山玻璃公司,但无功而返。至此结束了博山玻璃公司的全部生产经营活动。
博山玻璃公司地契
周家代有人才出,可以这样为周家总结:第一代人做官,第二代人经商,第三代人经商兼做学问,第四代人因时代之局限,多以收藏度日,第五、六代几乎全是大学问家,真正实现了中国人的“家学渊源”,“代有人出”的传统理想。
四:颜山中学时期
颜山中学也是淄博第一中学的前身,1924年2月博山绅土张焕宸、贾慕谊、韩荫长、梁祖荃,赵仲如借用 博山玻璃公司北部旧址,等筹办私立颜山中学。至1930年奉教育厅令,高中缓办,改校名为“博山县私立颜山初级中学”。1936年5月为纪念国民革命先烈蒋洗凡,改校名为“博山县私立洗凡中学”。1937年“七.七”事变后停办。该校共计招收初中十一级三十余班,高中两班,师范一班。
五:山东省模范窑业厂时期
民国十九年(1930)初,山东省实业厅厅长王芳亭来博山县视察。为改良陶瓷,发展窑业,于该年冬派技正孔令暄、技士杨法权及工业试验所技师马清源进行实地调查,择定玻璃公司房屋为厂舍。1931年4月,山东省实业厅向中央收回旧玻璃公司,用开办费二万七千元,设窑厂、筑窑炉、安机器,招工匠,搜集原料,用先进方法生产透明瓷器、电瓷、耐火砖,定名为“山东省模范窑业厂”。厂长杨法权,副厂长王翰章,技师马鉴泉、纪维成、余玉田、崔卓如等人。1933年9月(民国二十二年),山东省模范窑业厂由山东省实业厅改隶山东省建设厅。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山东省政府建设厅批准将山东省立模范窑业厂改名为:“山东省立窑业试验厂”。以改良陶瓷、试验耐火、电瓷器材为重点。山东模范窑业厂设研究股、营业股、总务股。下设:原料部、成坯部、窑部、模型部、绘画部、碾磨部七部。每年的经营及作业费共七万五千七百元,由财政厅拨给。窑业试验厂以改良陶瓷为主,故偏重试验,不以营业为目的。全厂职工120余人,技术工人多半为河北唐山人,产品有四十余种,系家常用具、饮食器物、文具、化学用品、电瓷和卫生器等。产品试样及瓷质力求改进,并仿制江西瓷,英日瓷等。据《中国实业志》载:“博山设模范窑业厂,经营二载,出品虽未能谓尽善尽美,但较原有之窑器,已进步不少,向之以为博山原料,只能作陶器而不能作瓷器之错误,今已了然”。又称:“模范窑业厂,为省立提倡窑业改良出品之机关,在博山为唯一采用机器造瓷之厂家”。“窑业厂以博山本地原料造成透明瓷,在山东陶瓷业历史上,实属创举……各种出品以玲珑小巧见胜”。从1931年4月至1937年12月经营六年,因“七、七”事变日寇侵占博山而停产。
六:山东耐火材料厂时期
1948年3月,博山第五次解放后,解放军接管了山东模范窑业厂,山耐依次叫过的厂名为:山东景明窑厂(1946.1—1948.4)、山东鲁丰瓷窑厂(1948.4—49.10)、山东窑业厂(1949.10.6—1954.8.),1954年8月19,在正式定名为“山东耐火材料厂”。根据上级指示,将山东窑业厂电瓷车间设备、材料及有关人员移交淄博实业公司,成立昆仑瓷厂(山东淄博瓷厂的前身)。
建国后,从实施第一个五年计划时起,国家多次投资对山耐进行改造和扩建,奠定了山耐在全国同行业领先地位,涌现了无数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10余人次受到毛主席、刘少奇、周恩来、华国锋、邓小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
值得一提的是,1950年6月卢开津由地矿部调任厂总工程师,兼任山东窑业学校校长。卢开津是开国总理周恩来的南开中学同学。先后留学日本和美国,精通英、日、德、法4门外语,为全国资历最早的硅酸盐及耐火材料研究专家,一生跌宕起浮,也是山东省年龄最长的博士。
卢开津一家
文/王如
来源: 博山文化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