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21日，美国青年迈克尔·罗哈纳参加在费城富兰克林科学博物馆举行的“绿色丑陋毛衣”圣诞派对。监控视频显示，当晚9点博物馆闭馆后，罗哈纳偷偷溜进展厅，掏出手机仔细研究一个兵马俑的手指，还将手臂搭在其肩膀上自拍。离开时，他折断了兵马俑的左手拇指，并将其塞进口袋……据最新消息报道，关于此案，因为陪审团在被告是否有罪的问题上意见不一，当地法院判决审判无效。此事在国内引发一片哗然。
12日，多位文博界人士接受南方日报、南方+记者采访时认为，这次兵马俑展出事件，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文物出境展览，应筑牢文物安全底线”。
聚焦
促成展览的双方，都有一定责任
在案件审理中，因为陪审团在被告是否有罪的问题上意见不一，当地法院判决审判无效，未能就其盗窃和藏匿文物罪名作出裁决，陪审团解散。11日晚，陕西省文物交流中心针对此事作出回应称，将持续关注并跟进案件进展，同时依法启动追究民事责任部分，并依照《展览协议书》进行经济索赔。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王开玺认为，美方只是尚不能确认其为有罪，并未最后认定无罪，“我们需要再看看事态的发展。据说这一男子是喝醉酒以后的行为。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愿意认定其并非故意损坏文物，但不能因此而减免其所应负的法律责任。”
兵马俑赔偿价格问题，是该事件外界关注的焦点。广东省文物行业协会秘书长吕顺认为，兵马俑作为重要文化遗址出土文物，属国家文物资产（财产），虽然无法进入流通市场，但不代表无法确定它的价值。“作为重要文化遗产，兵马俑象征着国家文化，而且此件兵马俑与其他兵马俑本身是一个文化整体。对单件兵马俑的破坏，会影响到兵马俑整体的价值。应该从整体的角度作出定价，并要求赔偿。”
吕顺说，“文物资源资产管理”也是当前文物工作的重要课题，随着相关工作的推进，和文物法律法规的完善，“兵马俑没有进入流通领域无法确定价值”的问题也将不再会成为问题。
同时，专家认为，促成展览的双方都要进行反思。据报道，当地博物馆方面在事发18天后才意识到出现盗窃。由于该馆采取了“裸展”形式，兵马俑并未有任何保护措施，且安保公司未能锁上展厅大门，导致监控和报警装置没有启动。
“可见，该馆的监控系统形同虚设。国家如此重要的文物出国展出，场馆中没有或缺少必要的安保措施，没有或缺少安防方面的预案，这也是我方的失察。”国家博物馆原副馆长陈履生表示，如果博物馆内有最基本的红外线报警，当有人进入某个区域，尤其是在闭馆后进入某个区域就会报警；报了警，安保人员应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到了现场能快速而有效地处理问题，保护现场，这些都是博物馆应有的一个基本要求。
“当地博物馆在展览中的保护、展陈位置等是有问题。”中国圆明园学会学术专业委员会委员刘阳认为，关于此事，促成展览的双方都有一定的责任。
尽管兵马俑事件是偶发事件，但吕顺认为，它暴露出展览国内外相关承办机构都存在工作的疏忽。其中文物法律法规的细化与现实适用问题、以及国内与国际法律适用的分歧，都值得业内人士深思。
警醒
与国外博物馆合作，以展品的安全为首要
文物资源已经成为中外人文交流的“金色名片”，在提升中华文化国际影响力中发挥着生力军的作用。统计数据显示，以2011年至2016年为例，中国文物出境展览累计近300个。
由于各国文化和国情不同，中国文物到海外展出面临着不同的风险。
单就兵马俑来说，在海外展出中被损坏的情况就不止一次：1983年，中国兵马俑应邀在日本展出时，就有一个被一人砸碎橱窗玻璃、然后推倒，当场被摔碎；2009年，“古代中国与兵马俑展”在南美智利总统府文化中心开展，次年2月27日，正在展出的所有兵马俑几乎都向前移动了近20厘米，其中的兵马俑石膏复制品向后移动了10厘米，右脚前脚掌断裂。
就陈履生曾经在国家博物馆工作的经历和经验而言，国外一些博物馆尤其是声名显赫的大馆对于和国博的合作，都有严格的场馆方面的要求。他举例说，2011年德国与国博合作“启蒙的艺术”展览时，德方甚至在国博的展厅内安装了能在德国监控温度和湿度的监控设备。“在这些大馆的严苛要求之下，国家博物馆这么多年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关于展品安全方面的问题。”
“此事件关于文物补偿的价格认定的问题，这一点中美之间可能会有着很大的差异性，这也提醒我们，将来在对外合作展览的合同中，要谈清楚文物价值的问题，”陈履生说，为了促进文物交流展的顺利进行，中方通常会做一些妥协，比如降低文物的保险价格，但是此事件给我们一个教训，“像兵马俑这样的高等级文物在艺术品市场上没有流通，因而缺少可供参照的价格体系，但这不意味着会降低兵马俑的价值。”
刘阳认为，对于借展的中国博物馆来说，未来一定要制定更加明确的借展方案，并在外地的展览中做好文物与观众的隔离、疏导工作，对于文物的摆放位置、安保问题也要有专业的意见。“文物是不可再生资源，一旦破坏就是不可逆转的（损失）。”
陈履生提醒说，与国外的小型博物馆合作时尤其应该谨慎，相关部门应该严格控制，严格考察对方展馆是否具备基本的规模和设施要求，提出文物出国展览对场馆的基本设施要求，如不符合国家要求，这种展出要明令禁止。
这次受损的兵马俑展，属于没有展柜的“裸展”。而“裸展”是所有展出方式中安防级别最低的。由此，陈履生说，现在，博物馆界提出与观众互动，使得有些人误认为是观众与展出文物之间直接互动。事实上，互动方式多种多样，“不管如何互动，不能触摸展出原作是底线”。
他认为，像秦始皇陵兵马俑这样有两千年以上历史的中国重要文物，在任何国家都不应产生与之互动的问题，用展柜、隔离带等技术手段去隔离文物和公众之间的直接接触，是非常必要的。
【记者】刘长欣 李培 杨逸 见习记者 徐子茗
【校对】冯志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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