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脑洞大开”的美院毕业季：生长、出圈与破坏

澎湃新闻记者 高丹 黄松

每年春夏之交是高校毕业季举行之时，与普通高校相比，美术学院毕业季因毕业展上包罗万象、极具创意的作品备受关注。加之，今年校园在三年疫情后的恢复开放，毕业季一开启，各式“开脑洞”的作品便成为网络热议的话题。毕业展走出校园，规模之大、作品种类繁多，着实吸引了不少观众。

6月20日，中央美院毕业季落下帏幕。据悉，中央美术学院毕业展开幕以来，每天近万人排队参观，不少作品成为热门“打卡点”，甚至因此带来了毕业展作品被损坏的现象。

中央美院建筑系毕业展展览现场。 澎湃新闻记者 高丹 图

中央美术学院以“蔚然生长”为主题的毕业季展览海报局部

回顾今年的毕业季，5月1日，中央美术学院以“蔚然生长”为主题的毕业季展览率先启幕，整场毕业季分3个时段展出近1400位研究生、本科生的作品。这是近年来央美规模最大的一届毕业展，吸引了不少高校学生、艺术从业者以及市民的关注。展览主视觉海报一发布，就引发了热议，其手写体“蔚然生长”（Fresh Power），有被解读为如同春天复苏生长的青草，也有诟病其过于草率，但也显示出“未完成”的状态。展览开幕以后，每天近万人排队参观，不少作品成为热门“打卡点”。

中央美院毕业展海报

中央美院毕业展排队入场的队伍。

随后，地处杭州的中国美院毕业季“大脑花园·2023第五届之江国际青年艺术周”推出。杭城六大展馆，近7万平方米空间中，2500余名应届毕业生、3000余件作品和线上超过2000名青年艺术家、设计师、作家、学者把毕业展出季推向高潮。

事实上，早在2010年，中国美院就首创开放的毕业季，并于2019年整合升级为“之江国际青年艺术周”。遍布全城的展览和活动让毕业季走出校园，让艺术走进城市，让教学成果与社会共享。同时学生的作品也可以直面社会，在正式的展厅中接受公众检阅，以专业的展示与同行交流。

“大脑花园”·2023第五届之江国际青年艺术周开幕式

开放与实验的作品，短视频引领观展潮流

今年毕业季吸引大量观展人流，其原因之一便是短视频的广泛传播，一些第一眼就让人感到“炸裂”的作品，在短视频的助推下成为了热门“打卡”作品。比如，央美雕塑系本科生毕业作品《心底的群鸦》，让人感到打开快递那一刻消费主义带来的快感，但这种瞬间的快感似乎要把人吞噬进牢笼。这件作品以常见的物品和非常的视觉冲击，给了观众延伸想象和自醒的空间，给消费文化以反思。

中央美院雕塑系本科生张浩迪毕业作品《心底的群鸦》。 澎湃新闻记者 高丹 图

展览中很多作品指向消费文化和焦虑的时代情绪，不少作品显示出毕业生张扬的个性。但在奔放、现代之中，也有一些作品相对内敛。比如，一件名为《寂》的作品，它由羊毛毡一点点扎出，包括了一个双手环抱胸前、低头沉思的女子雕塑及其周遭身体的局部和人物的表情，然而这一切却无法打扰到女子神思，作品整体清冷的色调和羊毛毡温暖的质感形成另一种反差的语言。

中央美院雕塑系本科生毕业作品。 澎湃新闻记者 高丹 图

央美毕业展中，最为让人震惊的作品是一个融合了赛博朋克的古代建筑模型《东都秘录》，其作者是设计学院的赵裕龙，这件作品首先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它细致精微、看起来像是由团队完成的，但这是一件个人毕业创作；加之唐代建筑与现代科技相结合，并以植物发电的背景为世界观。整件作品展现主角狄秋的探案故事，观众也感受到传统文化的魅力。

中央美院设计学院赵裕龙作品《东都秘录》（局部）。 澎湃新闻记者 高丹 图

除了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制作的作品外，时下流行的AI技术也在作品中可以看到。比如网络讨论度较高的作品《提词商店-Prompt lmagine Store》就是一款“设计工具”，只要输入想要生成的主体，然后再在风格、视角、材料、光线、情感等门类中做相应的选择，就可以生成图片并打印图片。据统计，展览期间每天大约有150多名参观者会在《题词商店》前驻足和互动。此外，另一件毕业设计《1001页》也是一件由AI加入的作品，作品是就由1001张Stable Diffusion生成的图像搭建了个帐篷般的巨大圆锥体。作者利用一句prompt，每次生成20张新图，在新图基础上进行随心所欲的涂鸦，再对SD进行风格化训练，然后重复这个过程，用时2个月，最终生成1001张AI图像。AI也是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毕业创作的亮点，在清华美院的毕业生中展现了不少艺术与科学融合的创作实践。

央美毕业展现场，马志（实验艺术与科技艺术学院）作品《1001页》 

然而，或因大量观展人流，以及作品本身摆放特别密集。有一些毕业作品在展览过程中被损坏，加之展览同时出售一些文创和周边，让观众模糊了展品和商品的边界，对于哪些可以触碰、哪些是展品并没有明显的标识，导致作品的破损。但除了无意为之外，也有部分观众为了更好的拍照效果，擅自调动作品的灯，更有甚者为了更“出片”在拍摄时撒雪粉，留下作品和展厅地面上一处处白色。

 毕业展中有些作品被损坏。

在网红经济的时代，“打卡”成为了双刃剑。在带来人流、带动作品传播的同时，也为作品本身带来安全隐患。虽然，毕业展或许不如一些经典作品展设有全方位的安保措施，但看展礼仪是相通的，高校毕业作品走入城市、走向公众的同时，也需要公众有仪式感的对待。

中国美术学院毕业展现场

美院毕业展各有亮点，展览之后是又一番旅途

除了央美、国美、清华美院外，各大艺术院校的毕业展也各有亮点。鲁迅美术学院的“鲁艺·同行”展出了13个院（系）的1612名毕业本科生的毕业创作；举办了19年的“‘开放的六月——四川美术学院艺术游’毕业生作品展”已经成为重庆一张文化艺术名片；西安美术学院的毕业展是每年规模最大的展览，今年推出的“时空留痕——无界西美”将西安老城根G-Park、MOMOPARK商业综合体、山灰、大唐不夜城等纳入毕业展展示的空间。

西安美院“时空留痕——无界西美”展览现场。

广州美术学院毕业展“聚能”分阶段、分校区展出了397名研究生和1437名本科生的毕业创作。湖北美术学院毕业展以“画·时代”为主题词，共展出27个本科专业1710名应届本科毕业生的1606件（套）毕业作品；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的“云上一公里”通过线上和线下形式，展出全院350余名本科生和210余名研究生毕业作品。线下在两个月的时间中，不同专业方向作品轮番呈现。线上展在即将建设的一公里长宝武主校区建筑的数字空间中，打造永不落幕的毕业展。天津美院的毕业季以“笃行·致远”为主题，共展出969名本科生和280名研究生的3000余件毕业作品，是天津美院近年首次走向社会举办的毕业作品展；南京艺术学院的毕业季也是每年南京城的话题活动。

南京艺术学院2023年毕业季活动以“艺科融通向未来”为主题，突出“红”“炫”“美”。

回首过去3年，这届毕业生的大学时代与疫情相伴，他们的毕业作品也增加了对生活、对自我的观察和对话。在不少作品中能感受到作者对自我的剖析。当然有些作品也带着借鉴前辈艺术家的痕迹。

中央美院油画系毕业生王一川 作品《我和六个大学同学》 

毕业展的热闹之余，也透出一丝伤感。因为毕业展很有可能是不少艺术生的作品首次也是最后一次进入场馆展出。以毕业展参展人数和作品数量看，过万的毕业生能走上艺术道路的终归是少数，成为艺术家更是凤毛麟角。一些纯艺学生，转行做设计，或做美术培训老师，办班教儿童画、在学校周边的考前班教素描色彩，助力更多怀揣艺术梦想的人考入艺术院校，但到四年后的毕业之时，所面对的又是同样的抉择。

毕业季展出作品

随着招生季的到来，毕业季将陆续落幕，毕设作品的光鲜也将褪去。毕业生也将真正开始各自的旅程。

注：本文图片除署名外，均来自相关美术学院及网络。